 ■吴键 关于婴儿游泳作用和功效的研究，目前仍是科学研究的薄弱区域，很少有可以推广的研究定论，所有那些关于婴儿游泳作用与功效的天花乱坠的表述，并不能说明其科学依据和研究来源，基本上是被夸大了的商业宣传，是变相的广告。特别是那些关于婴儿游泳对智力提升有极大好处的描述，是没有科学研究支撑的想当然。 婴儿游泳被吹嘘成“神奇的运动” 经过种种“磨难”，儿子终于平安降生了，郝军的心终于落了地。看着眼前娇弱稚嫩的小生命，郝军暗自下决心：“一定要好好抚育，不惜一切代价。”医院的医生护士也十分热情，非常贴心地给他“准备”了一个婴儿护理系列套餐，郝军看都不看：“必须的，全要！” 但是，接下来发生的情况，让郝军纠结起来，特别是对套餐中的“婴儿游泳”一项产生了疑惑。与别的孩子不一样，自己的孩子“游泳”时，不停哭闹。有几次，“游泳”回来，孩子脖颈红红的。孩子生下来就体弱，也许不适合这项运动。但是，碍于医院的热情和其他家长的趋之若鹜，郝军也就忍住了，直到出院，他才松了口气。 “婴儿游泳”真的是必需的吗？事实上，在婴儿游泳渐渐成为一种“育儿标配”的趋势下，有郝军这样想法的家长并非少数。 婴儿游泳的作用和功效究竟有多大？对于这个问题，似乎已有社会共识。网上搜索一下，关于婴儿游泳好处的条目解释成千上万，这些条目解释所表述的内容，几乎是口径一致、言之凿凿，都说是经过科学研究得出的结果。 概括一下网上关于婴儿游泳的好处，有几个方面：一是促进神经系统的发育，提升智力水平；二是帮助孩子与外环境进行交流，增强安全感，提高适应能力；三是促进孩子的敏感性和身体的协调性；四是促进消化机能，加速新陈代谢，提高睡眠质量，促进生长发育；五是提高体温调节能力，增强心肺功能，提高免疫力；六是能提高孩子的空间想象能力、推理能力甚至数理逻辑能力，等等。 这些表述，有一个显著的特点，就是婴儿游泳作用巨大，几乎涵盖德、智、体、美所有功效，认为可以让孩子变得更加聪明。 研究一下上述这些表述，可以发现两个特点：一是婴儿游泳几乎已经被说成了一项“神奇的运动”，作用巨大。既如此，作为家长，如果不让孩子游泳，真对不住自己孩子；二是大力宣传、鼓吹婴儿游泳有神奇功效者，大部分与商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，有的与企业及相关产品的宣传有密切联系，有的与一些医院和保育机构的服务项目有关，更有甚者，干脆就是赤裸裸的招商计划和市场开发策划案。 关于婴儿游泳的宣传缺乏科学依据 相对于事实本身，人们总是容易选择盲从和健忘。其实，与许多曾经被吹得神乎其神的神药、神技一样，喧嚣的尘埃落定后，显露出来的往往不过是膨胀的欲望、泛滥的铜臭和尴尬的一地鸡毛。面对蓬勃兴旺的婴儿游泳热，无论是科研人员，还是家长，都需要冷静，需要保持起码的分辨能力，不要被所谓潮流牵着鼻子走。 透过眼花缭乱的条目解释，有一个事实值得引起重视，即关于婴儿游泳的作用或功效，没有一个机构能够提供出严格意义上的、严谨的科学研究报告和文献。 站在科学的角度，对众多条目解释进行简单分析，就会发现其中有明显的硬伤：首先，从文字上看，对上述婴儿游泳作用和功效的描述，如果换一个主语，即将“婴儿游泳”换成“婴儿身体活动”，紧随其后的这些说明、描述文字也都几乎完全适用，而且言之有理、合乎逻辑；其次，一个行为对个体成长是否有影响，应该可以通过测量、观察得出一个明确的结论，这个结果可以用数量来描述。遗憾的是，目前所见所有关于婴儿游泳的作用和功效，都是模糊的描述，既不能用事实说话，也不能用数字说话；再其次，当前人体科学领域关于运动对孩子心理、智力的影响，特别是对大脑发育的影响等研究，仍是自然科学研究的难点和尖端领域，尤其是对婴儿，由于既不能进行提问，又不能使用仪器进行测量，因此这方面的研究成果极其有限。 基于上述分析，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：关于婴儿游泳作用和功效的研究，目前仍是科学研究的薄弱区域，少有可以推广的研究定论，所有那些关于婴儿游泳作用与功效的天花乱坠的表述，并不能说明其科学依据和研究来源，基本上是被夸大了的商业宣传，是变相的广告，特别是那些关于婴儿游泳对智力提升有极大好处的描述，是没有科学研究支撑的想当然。 当然，关于婴儿游泳的科学研究并非一片空白。据报道，曾经有一个英国专家进行过婴儿游泳与平衡能力关系的研究。研究设计是：两组3个月大的婴儿，一组进行游泳训练，一组不进行游泳训练，持续4个月，方法是追逐水中的漂浮物和进行适度潜水。该研究结果显示，游泳训练组婴儿通过训练可以提高平衡能力。因为没有看到全部的研究报告，所以并不知道这个研究的具体细节。但是，仅就已有的报道，可以了解到的信息是：第一，这个研究历时4个月，研究的因变量是可以测试的平衡能力；第二，这个研究的对照组，不进行游泳训练，没有比较，所以结论显而易见。显然，这样的研究，不用做也可知道结果。因此，这个研究价值不大。 其实，对于父母而言，需要知道的是，要促进孩子的平衡能力，除了游泳，还有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，比如对孩子进行有规律的抚触，引导孩子主动和被动地做各种动作，如试着站立，经过4个月，是否同样能够提升孩子的平衡能力？如果可以，就能说明4个月的婴儿游泳训练对发展平衡能力是有效的，但不是唯一有效的训练，其他办法也可以起到同样的效果，甚至有更好效果。这样的研究才是有指导意义的研究，可以为家长提供不同的选项。 简单易学的抚触更能促进幼儿发育 面对日益兴盛的婴儿游泳热，有一个事实必须说明，即关于婴儿游泳，无论是服务提供者，还是产品提供者，都说此种方法来自欧美，是欧美国家的流行做法。但实际情况是，这种说法几乎是空穴来风，甚至是刻意编造的谎言。我们看到的许多医学报告，是欧美孕妇在水中分娩的情况，并没有多少有关欧美国家让新出生婴儿游泳的报道，在这些国家，更没有巨大的婴儿游泳产业的存在。 贝塔，年轻的意大利妈妈，中国人民大学的留学生，毕业后在意大利驻北京的一家基金会工作。她说：“我的孩子，还有我们家族的孩子，没有做过这样的婴儿游泳，在意大利我也没有听说过。我相信，在瑞典、意大利、德国、法国，也没有这样的专门服务。” 其实，对于婴儿的护理，科学的、专业的做法，是对婴儿进行“抚触疗法”。抚触，是在专业人士指导下，通过双手对婴儿皮肤各部位进行按摩的方法。婴儿抚触，是一项历史悠久并经过严格的科学论证的专业医疗技术，定期抚触对婴儿生长发育和健康成长有良好的功效。 令人困惑的是，尽管婴儿抚触功效明确，但由于其简单易学、便于推广，父母都能学会，也不必额外购置器材，因此在中国的一些医疗机构中常常会被有选择地忽略了。据业内人士反映，其实，现在的一些机构，名义上是进行婴儿游泳，实际上就是婴儿抚触。 事实上，婴儿游泳所能起到的功效，通过对婴儿抚触完全能够起到。之所以舍易就难，究其动因，还是隐藏在护理服务名义之下的经济利益，即假婴儿游泳之名，行诱导家长消费之实。 再来看看火热的婴儿游泳产品。能见到的产品说明和宣传，都宣称符合国际、国家标准，无毒、无害。在这里，要提示家长们注意的是，虽然这些产品的材质、工艺符合相关安全标准，但是最关键的也是厂家没有做也做不到的是，这些产品如婴儿游泳中最重要的脖套，在使用过程中会不会对婴儿构成威胁，会不会引发孩子脖颈受伤，甚至引起窒息等，都是没有经过任何科学实验，也是没有国家标准的。所以，对于婴儿而言，“游泳热”中还隐藏着巨大的风险。 有的家长反映，孩子参加游泳，感觉他挺舒服的，孩子在水中手脚舞动，挺欢快的样子，没有什么不适，也没有受伤，所以感觉挺好。这是事实，因为孩子在母亲孕育过程中，是一个“水世界”，婴儿回到熟悉的环境放松自我，是自然的反应。但需要强调的是，对婴儿游泳，如果孩子适合，在有监控的情景下，可以参加；如果不适合，比如有的孩子体重过轻或者过重，有的孩子体质弱，有的孩子身体有开放性创伤口，有的对水有畏惧等，就不必强求一定要参加。要相信，即使不参加，对孩子的生长发育尤其是智力发展，并不会产生什么不利影响。 顺便提一下，有的家长，是冲着让孩子能尽早学会游泳去的。其实，所谓婴儿游泳与真正的游泳技能学习没有直接关系。让婴儿游泳，并不会使其掌握真正意义上的游泳技能。孩子要学会技能意义上的游泳，还必须从头做起。 综上所述，对时下火热的婴儿游泳，社会特别是孩子家长要保持清醒头脑。婴儿游泳能起到的作用，通过对婴儿的抚触，加上有规律的水浴，完全能够达到。一些不适合游泳的孩子，特别是经济条件不宽裕的家庭，完全可以选择不参加，这样的选择对于孩子没有任何损失。而那些与婴儿护理、养护有关的机构，应本着科学务实的态度，提供适宜、恰当的服务，绝不应假科学之名，借促进智力发展之名，“绑架”父母，行昧心逐利之实。（作者系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体育卫生与艺术教育研究中心主任） |
